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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up de foudre

Coup de foudre－－鄭秀妍反覆地在筆記本上一隅寫著，無視於坐在對面認真看書的徐賢，手就這麼本能性地寫著，腦袋卻早已播放起多年前的那天。
初見徐賢的那天。

她怎麼樣也忘不了當初徐賢靜靜坐在鋼琴前撫著琴鍵恬靜的模樣，要不是那天剛好自己常待的琴房冷氣壞掉才想到隔壁琴房，至今或許都還不會遇見徐賢吧。
就這樣隔著一扇門，只能從門上的小玻璃窗望著徐賢，光是這樣鄭秀妍就覺得很幸福。
聽著被厚實的門阻隔而顯得有些微弱琴音，一首接著一首，夏日的暖風此刻也令人覺得舒服。
直到權俞利拍上自己的肩鄭秀妍才回過神。
「站在這幹嘛？」順著鄭秀妍的視線往琴房望進去，「妳在等她？」權俞利的語調很是驚訝，因為除了同班的自己以外她不曾看過鄭秀妍跟任何人走在一起，就連鄭秀妍會和自己交好也是因為自己的小女友長得和她的親妹妹很像，所以她的小女友和她也連帶被鄭秀妍歸類為「應該可以相信」的人。
「不認識。」搖搖頭，鄭秀妍被權俞利的一句問話搞得心情有點低落。
眼前這樣乾淨的女孩要是和自己扯上關係還得了？或許不認識還真的比較好吧。
權俞利驕傲地笑了笑然後說：「但我認識哦！是和小允同班的女孩，我之前到她們教室時有看過一兩次。」
挑眉看了權俞利一眼，鄭秀妍頗有威嚴地Hing了一聲就別過身走掉了。
死權俞利！妳在得瑟個什麼勁！妳信不信我等下就寫個聲淚俱下的告狀書一狀告到妳們家那小鬼那邊讓妳哭得死去活來！

從那天後鄭秀妍有事沒事就偷閒溜到隔壁琴房看看那個有著漂亮眼睛的孩子是否正在練琴，有時候運氣好遇到了便躲在門後聽個一兩曲再回去，有時候運氣沒那麼好就只能在附近兜轉個兩圈假裝不小心經過。
到了學年結束的那天鄭秀妍仍舊沒跟徐賢說上一句話，心底卻把徐賢的樣子記得比任何人還深，就像一刀刀用力刻上心間，可怎麼樣也不疼，反而有些害怕時間會磨去心上那女孩好看的笑。
整整一個暑假都沒見著徐賢，或許是分班了正努力融入新班級適應加重的課業才沒時間練琴，鄭秀妍既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也不想去求助權俞利，更不用說是明目張膽在校園裡閒晃找著對方。
悠悠晃晃的耗掉一整個暑假，開學前一天還因為和妹妹去玩水而重感冒導致一整個星期都不能去學校。
假使是在以前，不用去學校這檔事對鄭秀妍是再值得慶幸不過的，但若想起權俞利開學第二天傳來的簡訊就讓人糾結到從床頭滾到床尾滾個一百次也還是不舒坦。
我認到那個琴房小學妹當直屬囉，不過我還是決定讓給妳了ㅠ.ㅠ記好人家叫徐賢。－－來自　權俞利
認真算起來認識權俞利那種傻子也算在這間學校不幸中的大幸了吧，鄭秀妍擺弄著一旁的手機思忖著。
權俞利的一番好意鄭秀妍全都懂，畢竟好幾次偷看時都被權俞利抓得正著，她哪有可能沒猜出權俞利在想什麼。
不過打從入學沒多久就壓在自己身上的緋聞讓鄭秀妍對這世界終敞不開心，又怎麼願意讓那孩子也淌入自己周遭那極為惡臭的渾水。
最後還是選擇了當作沒有徐賢這個學妹，時間過了大家也都會忘記她是和那惡名昭彰的鄭秀妍有關係的人吧。

直到自己最後的底線被那群女人踩到。

看著眼前一堆人圍著徐賢，鄭秀妍心裡很不是滋味，尤其是那隻莫名其妙搭著徐賢的手，鄭秀妍就像個幼稚的孩子看見自己心愛的玩具被其他人弄髒一般厭惡，她甚至想衝上前一掌揮掉那隻手然後拉著徐賢走掉。
但她沒有，她只是淡然地開口暗示那群女人該閃了，同時也告知徐賢在她面前的就是她素未謀面的直屬學姊。
隱匿在雜亂的人群中掉頭離開，為的也只是宣示自己和徐賢不熟，要那群討厭鬼離她的徐賢遠一點。
她的、徐賢。

沒想過哭的模樣會被徐賢看到，要是早知道會這樣鄭秀妍那天就會哭得好看一點，至少不會抓著徐賢的衣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不要看我！」我不想妳看見我脆弱的一面。下意識地閃避徐賢，鄭秀妍怕的不是徐賢會嘲笑她，而是怕徐賢同情自己。
如果是同情，那鄭秀妍寧可要徐賢立馬起身走人。
只是那個擁抱、那句「有我在」，讓鄭秀妍徹底懂了徐賢特有的溫柔。
躲在樹下相望的兩人襯著背後的夕陽，紅著眼的鄭秀妍說著那群人對她子虛烏有的指控，腦中盡是被寫滿不堪話語的課桌椅，然後再度被徐賢抱進懷裡。
「我只聽妳說的，也只相信妳說的。」徐賢持平的聲音裡透著早熟的穩重，也帶點孩子氣的倔強。

鄭秀妍是多麼相信徐賢許下的承諾，因為那雙乾淨透徹的雙眼。
鄭秀妍最冀望被人家看見的一面，如今徹底在徐賢映在眼底。
或許是徐賢相信鄭秀妍所以才能看見最真實的她，抑或是她相信徐賢所以才願意在徐賢面前做回毫無防備的鄭秀妍。

徐賢一句「有我在」讓兩條平行線有了交點，鄭秀妍一句「做我女人」卻讓這兩條線合而為一。
同坐在琴椅上頭倚著頭看窗外的初雪，不知何時交握在一起的手溫暖著鄭秀妍總是透著涼意的手。
「Coup de foudre。」鄭秀妍清亮的嗓音輕輕落在徐賢耳畔。
「甚麼意思？」笑著，徐賢早已習慣鄭秀妍神遊後突如其來的奇怪話語。
「Coup de foudre－－法文！」
「想要我自己去查的意思嗎？」
抬起交握的手，徐賢用著另一隻手撫著鄭秀妍分外清晰的指節。
鄭秀妍咯咯笑著，然後抽出自己被徐賢握著的手反過來將對方的雙手緊緊包覆，「Coup de foudre，在法文裡是『徐賢』的名字哦！只有我才可以叫的那種。」
望著徐賢好看的眼，鄭秀妍忍不住親吻她的眉間，然後滿足地笑著。

或許，一直以來的孤單都是為了迎接徐賢向自己而來的那天吧。
因為她的徐賢，是多麼值得被重視的女孩。
享受過一個人的寂寞後才能更深地體會到兩個人的幸福。
「發甚麼呆？」
鄭秀妍抬起頭，徐賢正單手支著頭盯著自己。
「沒甚麼。」心虛地笑笑低頭繼續看著剛才被自己放到一旁的小說，看不到幾分鐘又開始偷看徐賢。
「Coup de foudre－－」
「嗯？」
「突然想叫叫妳而已。」露出一口小白牙，鄭秀妍闔上書收起筆記本在徐賢額頭親了親就蹦蹦跳跳地回房間準備睡覺。
徐賢看著鄭秀妍的背影摸摸自己額頭然後也跟著笑了。
吶、秀妍啊，我知道那是甚麼哦，我、也想那樣叫妳呢。

Coup de foudre－－法文，意指一見鍾情。